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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疼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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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江嶼攙上馬車,沈令善好像覺得他們回到了小時候一樣。那時候她也經常要江嶼帶她出去玩。她雖然有三個哥哥,不過大哥二哥比她年長太多,那個時候早就跟著她爹爹一道征戰沙場去了。她和三哥相處的時間最多,不過三哥性子皮,他帶她出去,娘親總是不放心。倒是江嶼,他看上去就比同齡人成熟很多,倒是讓長輩更放心。

不過現在終究是不一樣了。不能隨隨便便的出去,後頭跟了好多的齊國公府的護衛。江嶼的身份今非昔比,是絕對不能出半點差錯的。

這個時候江嶼忽然開口和她說話:“待會兒咱們去明月樓,你記得你很喜歡吃那裏的元宵。”

沈令善就轉過頭看他,眼中有些歡喜:“只有那裏的元宵是彩色的,紅紅綠綠的看著就好吃。我也的確好久沒吃了……”又問他,“這麽多年了,那裏的廚子換了嗎?”說完後,沈令善才意識到有些不妥。這種小事情,他哪裏會關註。

卻見江嶼靜靜看著她,開口道:“沒有換……一直都在。”

他忽然目不轉睛的凝視她。沈令善對上他深邃的眼眸,呼吸一滯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車內地方狹窄的緣故,有種慌亂緊張的感覺。她垂眼攥了攥衣擺,平覆了一下情緒。

去了明月樓吃了元宵,江嶼才帶她下去,準備去泗水湖畔看花燈、放河燈。

出了包間的時候,江嶼的步子才停了停。沈令善就站在他的身旁,擡眼看去,就看到迎面而來的兩人。

看上去大概是對母子。那婦人穿了件玫瑰紅萬字流雲妝花小襖,梳得一絲不茍的傾髻,戴著纏絲赤金鳳簪,年紀不大,頂多二十五的樣子……唇如激丹,黛眉杏眼,臉形微長,五官沒有什麽很出挑的,卻讓人覺得有一種非常特別的美。

看到江嶼,就笑著打招呼:“真是巧了,江大人也在這兒……”

和一般的內宅女子有些不一樣,她看上去非常的從容淡定,一點都不拘束。

江嶼微微點頭:“夫人也來賞花燈?”

那婦人還未應答,邊上穿著深紫色錦袍,十歲左右的小少年,就歡喜的對他說道:“是啊,是我讓母親帶我來的。太傅大人您也來賞燈嗎?”說著看了一眼沈令善,“這位……就是您的新婚夫人?”

少年生得唇紅齒白,眉目秀氣,正當雌雄莫辯的年紀。年紀雖小,不過看上去非常的貴氣。

江嶼點頭:“正是內子。”

……好像很熟絡的樣子。沈令善望著面前這對母子,她確定沒有見過。偏生江嶼也不介紹,待那婦人看過來的時候,她也只能含笑微微頷首,算是打招呼了。

那婦人就笑笑道:“尊夫人果然容貌出眾。”

沈令善目光一楞。

初次見面,說這種話好像有些不太合適。對未出閣的小姑娘也就算了,可她是已婚婦人,這般直接的誇容貌,是有些不妥的。

她又說道:“江大人,本來不該掃了二位的雅興的,不過有些棘手的事情,需要同江大人商量。可否借一步說話……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。”

江嶼仿佛是想了想,然後點了頭。他看向身邊的沈令善,就略微低頭和她說話,很耐心的叮囑道:“你先自己去湖邊玩兒,侍衛會跟著你。我待會兒就過來找你。路邊攤子上的東西不要多吃……”頓了頓又補充道,“別走太遠。”

她又不是孩子。何況還有別人在場,可是他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在乎。沈令善有些不好意思,胡亂點了點頭,就帶著丹枝和碧桃下了樓。

一出去,碧桃就說道:“夫人,剛才那對母子究竟是誰啊?您怎麽就這樣走了呢,萬一……”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就沒再繼續說,只道,“奴婢是在替夫人著想。”

沈令善裹著厚厚的鬥篷,一張臉陷在鬥篷邊緣柔軟的皮毛之中,顯得非常的年輕稚氣,五官卻是明媚精致。剛才她還沒有想到的,現在……沈令善垂了垂眼,大概知道對那對母子的身份了。

難怪江嶼待他們那樣客氣,想來真的有要緊的事。沈令善就看向碧桃:“國公爺的正事,你不要多管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碧桃還是有些擔心,弱弱的說了句。

上元夜,人流不息,花市燈如晝。

沈令善已經好久沒有過過這樣的上元節了。江嶼不在,她好像還能自在些。也就不許碧桃在說剛才那件事情,去湖畔看花燈、猜燈謎,熙熙攘攘的人群,真的非常的繁華。丹枝見她開心,就說道:“夫人,奴婢替你去買盞河燈吧?”

沈令善覺得也好,就讓丹枝買了河燈,去湖邊放。執筆寫心願的時候,沈令善卻忽然不知道要寫什麽。以前她總是有許不完的心願,如今覺得就現在這樣的狀態就已經很好了。人不能太貪心,太過貪心到最後可能什麽都得不到。這麽一想,沈令善覺得還是不要寫了,就直接將這盞河燈點亮,放進湖中。

轉身回去的時候,忽然有人在叫她:“二伯母。”

還沒反應過來呢,就有一個胖團子跑到了她的身邊,親切的拉著了她的手:“二伯母,福哥兒又見到您了。”

福哥兒。

沈令善楞了楞,再擡頭一看,就見不遠處還有幾人,穿了一身靚藍色錦鍛棉直裰的俊臉男子,身邊是個裹著銀白底色翠紋鬥篷的婦人——正是程玨夫婦。還有……程玨的手邊牽著一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,穿了件寶藍色的小袍,眉眼生的非常的好看。那是程瓚的庶子壽哥兒。

沒有程瓚,她忽然松了一口氣。謝幼貞就走過來,對福哥兒說:“說過多少回了,不能叫二伯母了。”

福哥兒有些不願意。那天在玲瓏齋,二伯母不肯和他親近,他有些生氣,可是小孩子忘性大,今日看到了,自然又開心了。

的確是不合適了。沈令善想起那日江嶼生氣的樣子,若是再這樣稱呼她被他聽到,他估計還會不開心吧……就低頭對福哥兒說:“福哥兒就叫我姨母,好不好?”她和謝幼貞是表姐妹,福哥兒叫她一聲姨母也是合情合理的。

福哥兒猶豫了一下,倒是改口了,糯糯的喊道:“姨母。”又要把手裏的糖人給她。

沈令善就柔聲說道:“姨母不愛吃,福哥兒自己吃吧。”

福哥兒鼓了鼓肉肉的腮幫子,就點了點頭,但是小胖手一直抓著沈令善不放,好像怕她會跑掉一樣。

程玨看著面前的沈令善,見她的樣子,看上去好像比在程家的時候好了一些。就提議道:“許久沒有見面了,幼貞她十分掛念你,不如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。”

她也是的確很久沒有和謝幼貞好好說話來了,便隨程玨他們去了附近的茶樓。落座後,程玨手邊的壽哥兒怯怯的望了她一眼,翕了翕唇想叫一聲“母親”,不過他知道她已經不是他的嫡母了,一時倒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稱呼。

沈令善看了一眼這個孩子。

當初她第一次見這個孩子,並不是在程家,而是在外邊,那時候她偶然遇見,只覺得這小男孩模樣生的十分熟悉,便同他多說了幾句話,還送了他一包粽子糖。沒想到之後見面會是那樣的場景……當時她的婆婆葉氏派丫鬟叫她過去,她踏進門的時候,就看到這個小男娃被程瓚抱在懷裏。

她望著他們的臉,忽然反應過來,為何會對著小男孩有種熟悉感……因為他像極了程瓚。

福哥兒坐在她的身邊,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替她剝著荔枝幹。謝幼貞就和她說:“原先我還擔心你,看你這樣,我就放心了……”又小心翼翼的問,“今日,他怎麽沒有陪你一起出來?”

正同低頭給壽哥兒遞水的程玨表情微微頓了頓。

和謝幼貞說話,沈令善隨意慣了,便道:“是一塊兒出來的。不過剛才遇到了熟人,有些事情要說,我就先自己出來走走了。”

雖然是自己出來的,可她身後可是跟了不少侍衛,看上去都是練家子,她被保護的非常好。這樣的排場,是當初她在武安侯府時不能比的……謝幼貞道:“那就好。那他對你可好?”

好像所有人都覺得江嶼娶她會對她不好似的。沈令善的心情比出嫁那會兒輕松了許多,如今和江嶼的相處也算是和睦,並沒有什麽不好的。她就笑著跟謝幼貞說:“你不用擔心我,他對我很好。”

“……那我就放心了。”謝幼貞輕輕道。

她雖然覺得善善和程瓚和離再嫁也是挺好的,而且那人還是江嶼,原本和她就是有婚約的。程瓚既然不喜歡她,這一生卻不能就這麽白白蹉跎了。不過二嫁之身終究會被背地裏嚼舌根,而且男人心裏頭恐怕也不可能半點都不介意。像現在這樣,已經是很好了。

坐了大概一盞茶的時候,外面守著的碧桃就進來說:“夫人,國公爺過來了。”

這麽快就說完了?沈令善忙起身。謝幼貞怕江嶼看到他們程家人不高興,說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們改日再聚。”

沈令善說好,便披上鬥篷出了茶樓。

程玨走到窗戶前,看著底下,就見那人群前,站了一個披著鶴氅的高大男子。然後沈令善出來,朝著他走去,兩人仿佛低頭說了什麽話,一副很親近的樣子。袖中的拳頭下意識的捏緊,直到聽到身邊妻子的聲音:“我看善善她現在這樣挺好的,那齊國公江嶼還是念著舊情,待她十分疼愛。”

十分疼愛,真的是這樣嗎?

可是——

好端端的,他二哥為何會突然和她和離?而且好巧不巧,為什麽她剛擺脫程家婦的身份,沈逕就在這個時候出事……江嶼能瞞得過沈令善的眼睛,卻瞞不過他。

謝幼貞看了一眼程玨,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,就小聲叫他:“夫君。”

程玨應了一聲,低頭對她說道:“外面太冷了,你身子弱不宜多待。咱們先回去吧。”謝幼貞雖然比沈令善的福氣好,一進門就給程玨生了個兒子,站穩了腳跟,又和程玨琴瑟和鳴。不過她生福哥兒的時候損了身子,落下了不少病根兒,多虧程玨四處尋訪,替她尋來名醫,調養了幾年,才漸漸恢覆。

謝幼心中一暖,含笑點了點頭,先前那心中的疑慮,也就不再去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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